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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 有一點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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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 有一點甜

五日過後, 揚城城門大破。

齊威於洛川之上斬鄭綏首級,於代領兵入駐青州府地界。

大軍斬殺叛軍不降者,而降者眾。

顧儀住進了青州府衙門的宅院。

這些天, 官來將往,蕭衍就在此州衙府苑之中處理政務。

原本青州府中,上至知府, 同知,下至檢校,司獄一概予以替換。

偽朝中稱侯拜相者皆問罪。

吏部, 戶部的奏疏接連自京中發來,以議青州府收歸之策。

顧儀提心吊膽地等了整整五天, 也沒有等來熟悉的頭疼和那一道白光。

她懸著的小心肝終於落回了實處。

蕭律雖然沒死, 但是破揚城, 收青州,主線劇情在線。

蕭衍的帝王事業線在線。

她沒有收到劇情偏離的警告。

顧儀心情大好地坐在庭院之中, 賞滿園春色,見綠柳紅花也更是多嬌了。

多絡如今寸步不離地陪在她身側, 忽而揚聲道:“貴人,慎王來了。”

顧儀擡眼一看,果見蕭律從前院的樓閣慢悠悠地走了出來。

前幾日他們暫棲於軍中, 蕭律每日頭戴帷帽,不以真面目示人。

如今進了宅院,避過外人, 他才得以摘了帷帽,換上一身黛青長袍,翩翩而來。

見顧儀坐在石凳上,他嘴裏輕哼一聲, 卻仍舊行了過來。

顧儀看他落座,輕聲一笑,“你起來了?可是沐浴過了?膳房裏新送來的杏脯嘗了麽?”

蕭律前幾天作天作地發了好幾通脾氣,時而抱怨顧儀騙了他,時而又嘆生活多艱。

直到昨天隨大軍進了揚城,蕭衍終於忍無可忍地黑了臉,與蕭律一對一談天,談了半宿。

蕭律仿佛因此脾氣收斂了些,只是臉上猶有幾分憤懣。

他沒好氣道:“吃著了,可是酸得,不甜。”

顧儀笑瞇瞇說:“那等回了京,過一陣子,杏子就該甜了,到時候再吃新鮮的也好啊!”

蕭律斜睨了顧儀一眼,“他告訴你了?我要回京之事?”

顧儀點頭,卻問:“回京難道不好麽?太妃也能見到啊……若是立了慎王府,將劉太妃接到府中頤養天年,不是更好麽……”

慎王稱偽帝雖未被賜死,可從今以後也只能活在皇帝眼皮底下了。

不過,以蕭律的性格,說不定如此安排,於他反而是好事。

蕭律又是一聲冷哼。

昨夜蕭衍就又以母妃的去處安置來要挾他了。

他本是將將覺得蕭衍人仿佛好了些,可是狗東西改不了……

呸!

顧儀細觀蕭律,見他臉上雖是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,可整個人已然松散下來,懶洋洋地靠在了石臺一側。

真是個別別扭扭的弟弟啊……

她陪他又坐了小半刻,寒暄幾句,勸哄幾句,直到金烏墜地之時,便有隨從來報。

“問貴人安,陛下讓奴來喚貴人去花廳用晚膳。”

顧儀起身,理了理裙角,對蕭律道:“那我先走了,你也早些用膳罷……”

蕭律揮揮手,扭過臉去。

花廳之中,方桌上已是備齊了膳食。

蕭衍這幾天忙得很,也是今日適才有空閑陪顧儀用膳。

顧儀一進門,就見蕭衍著一身黑袍坐於廳中,頭豎黑冠,朝她笑了笑。

“臣妾參見陛下。”

“平身,過來坐下罷。”

顧儀坐下後,才註意到桌前擺了一道醬肘子。

她眼中一亮,見蕭衍舉箸,便也隨之舉箸,夾了一筷子醬肘子,掙紮了片刻,才遞到蕭衍碟中,“陛下先嘗嘗。”

蕭衍好笑地看了她一眼,“無需伺候,你用膳罷。”

顧儀開開心心地吃了一口肘子,依舊是熟悉的味道。

蕭衍用膳時,從不多話。

兩人用完膳,待到宮人撤去了杯盞,他才問:“你今日見到蕭律了?”

顧儀“嗯”了一聲,“慎王今日瞧著仿佛心情好了許多……”

蕭衍不悅道:“你以後不必管他了……他從小就是這樣,愈是有人理他,愈是矯揉造作……”

顧儀:……行吧。

蕭衍見顧儀微一頷首,眉睫垂下,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。

這幾日行軍趕路,她該是累了。

蕭衍起身道:“伺候梳洗罷。”

顧儀擡眼,面露詫異,此時酉時將過半。

雖然她確實也有些累了。她跟著起身,亦步亦趨地隨蕭衍,往宅院中的東廂房而去。

府衙的宅院的寢殿不大,伺候的侍從在兩扇屏風後備了水。顧儀沐浴過後,轉出屏風,只見蕭衍已經好整以暇地坐到了桌旁。

他的頭發在腦後松松綁著,臉上的倦意散了些,眉睫之間若有未散的水氣,一雙桃花眼灼灼,尤為專註地凝視著她。

她楞楞地看了他一眼,先前她仿佛都有些忘了,蕭衍是何等光芒照人。

蕭律即便再美,她都能心無旁騖地靜觀其美,而眼前的蕭衍,只憑此一眼便令人折腰。

顧儀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。

她頂著一道無法忽視的目光,緩緩地走到了屋中的梳妝臺前坐下,並不能十分確定她剛才的步伐究竟是不是自然而然,抑或是同手同腳。

顧儀輕輕晃了晃腦袋,伸手去拆頭上的發髻。

蕭衍起身忽然走到了她身後,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,“朕幫你……”

顧儀緊張地僵直了背脊,“多謝陛下……”

她不敢回頭,只敢從銅鏡之中去窺見他的面目,方見他垂首,修長的手指細致地拆了她的發髻,覆又拿起妝臺上的木梳,輕柔地替她梳發。

滿室寂寂然。

身後站著的蕭衍渾身散發香氣,似乎是沐浴中的花香,又像是松柏的冷香。

可他站得極近,暖烘烘的,盡在咫尺。顧儀只聽自己的心跳愈快,不知道蕭衍能不能也聽見。

“陛下,臣妾……乏了……不……不必梳發了……”她開口道。

蕭衍低低地“嗯”了一聲,將木梳放回了桌上,轉身往木榻而去。

顧儀暗暗籲了一口氣,起身跟上。

此處宅院只是青州府衙宅院並非宮中規制,東廂房雖是古樸,可其中的一方木榻也不及尋常寢殿中的木榻寬闊。蕭衍躺下以後,剩下的空餘便只能容下一個顧儀了。

顧儀甫一仰倒,兩人就肩並肩地貼在了一起。她只覺身側滾燙得如同一個暖爐。

她頓時害怕自己的心跳透過碰觸的手臂被他察覺。

顧儀小小地挪動了一下,耳邊卻聽蕭衍緩聲問道:“當日你……為何要騙蕭律,說你……有孕?”

顧儀聞言一驚。

果然是要秋後算賬了嗎……

她猶猶豫豫道:“陛下恕罪……當日臣妾是有些心急了……臣妾想勸慎王逃跑,才不得不出此下策……再者……”

她翻了個身去探蕭衍神色,卻見他剛好也側目看她。

四目相對。

顧儀只覺腰上一輕,她就被蕭衍抱到了床榻內側,人頓時趴在了他的身上。

顧儀臉一紅,只聽蕭衍問:“再者……什麽?”

她深吸一口氣,繼續道: “再者,當日庭院之中,臣妾偶遇鄭綏,鄭綏想將臣妾安置於將軍府中,臣妾怕慎王最終應了他,才……才謊稱有孕……”

她說罷,只覺蕭衍的右臂驟然收緊,攬住了她。

她心中一跳,又道:“臣妾知曉慎王心性單純,果然他也沒有將臣妾送去將軍府,臣妾覆又勸說了慎王一番,他便連夜帶著臣妾跑了……”

蕭衍伸手輕撫她的後背,“慎王告訴朕了……”

顧儀立刻擡頭,見他眉目疏朗,徐徐問她:“你為何如此篤定我不想殺他……”

顧儀又趴回了他的肩窩處,悶聲道:“臣妾……臣妾覺得陛下其實是個溫柔的人啊……”她笑了一聲,“臣妾聽了慎王講的他與陛下的童年趣事,臣妾便想……陛下心中肯定對於慎王也是呵護有加……”

蕭衍沈默須臾,才道:“胡說八道……”

顧儀‘噗嗤’一笑,耳邊聽見蕭衍的心跳聲,似乎快了些。

“你……又是……如何知曉……是太子殺了父皇……”

顧儀不由自主地伸手捏住了他的衣袖,緩緩答道:“是臣妾猜得……臣妾……”

她踟躕了片刻,“臣妾在船上見到的趙家人,不也是佐證麽?趙桀夫子離奇身死,此間玄虛,臣妾說不清楚,可太子少師,與太子……總有些幹系罷……”

蕭衍輕聲一笑。

顧儀趴在他身上,感受到了他的胸膛微震,她順勢往右一倒,伸手不經意地摸到了他的右臂,明顯感覺到衣袖下還有一層白紗。

她霎時半起了身,不敢再去壓他的右臂,“陛下受傷了?”

蕭衍見她一臉緊張,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
顧儀神色一變,追問道:“傷得重麽?臣妾方才不是故意的,陛下手臂疼麽?”

其實並不疼。

不過,蕭衍望著顧儀眼中的憐惜之色,點了點頭:“疼啊……”

顧儀一聽就直起了身,不安地往床榻裏側挪了挪,“不若臣妾還是挪到外側去,不至碰到陛下右臂……”

蕭衍苦笑一聲,“此時說這些有何用,不若替朕瞧瞧,看是否要上藥……”

顧儀點頭,見蕭衍慢條斯理地半脫去自己身上的月白中衣,露出了棱角分明的鎖骨,以及纏著白紗的右臂。

果真傷了……

顧儀不禁內疚了起來,“陛下若是真疼,要不還是拆開白紗仔細瞧瞧,是不是又出血了?”

蕭衍見她神色,低聲一笑,擡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,“不疼,朕騙你的……”

顧儀“啊”了一聲,便覺腰上一緊,覆又被蕭衍抱進了懷中。

她掙紮了一下,趴到了蕭衍的左臂上。

蕭衍低嘆一聲:“顧儀……”話音飽含無奈。

顧儀趴著不動,靜待下文。

蕭衍輕撫過她發間,停留了許久,徐徐道,“朕……我……前些時日……真怕你死了……”

顧儀眼眶莫名酸了,她喉頭微微一動,半晌才說,“臣妾一定不死……臣妾一定長命百歲……”

蕭衍聽她話音,垂眼一看,見她臉上不知自什麽時候起,竟然掛著淚珠。

“你在哭什麽?” 他似喟嘆又似無奈。

顧儀抽抽嗒嗒地說:“臣妾是……喜極而泣……”

喜極而泣……

蕭衍伸手去擦她的眼淚,可是她卻一直落淚。

“你別哭了……”他放柔了聲音哄她,又去拍她的後背。

顧儀只覺滿心酸澀,悲傷無處安放。

我恨劇情!我恨蒼天!

劇情待我不公!

蒼天待我不公!

蕭衍不知為何顧儀忽然哭得這樣可憐,他慌不擇言道:“你別哭了,朕……我給你講個笑話……”

顧儀一楞,生生止住了哭,“什麽……什麽笑話……”

蕭衍見她真不哭了,只得道:“是個聽來的笑話……”

顧儀擡頭望了他一眼,他便開口道:“是說從前有個戰俘被擒,生了怪病,左手長了瘡,便只能被砍了左手,戰俘說,他思念故土,想將左手寄回故裏,於是軍營允了這個要求,將他的左手送了回去,可沒過多久,他的右手又生了瘡……”

懷中的顧儀一動,追問道:“然後呢……”卻是沒哭了。

蕭衍暗中松了口氣,繼續道:“然後他的右手也被砍了,他同樣說,因為思念故土,想將右手寄回故裏……於是軍營又允了……”看顧儀聽得專註,他淺笑一聲道,“又過了幾日,他的右腿也生了瘡,可這一次軍營裏的人卻不去砍了,只對這個戰俘道,你此為脫身之計,是也不是……”

嗯?沒了麽?

顧儀茫然地看向蕭衍,見他真閉嘴不言了。

這是什麽笑話?

這是笑話麽?

這是鬼故事吧!

顧儀愕然道:“陛下講完了?”

蕭衍頷首,“講完了,卿卿覺得如何,好笑否?”

顧儀“呵呵”兩聲,“好笑極了!”好笑你妹!

蕭衍眸光一閃,伸手輕撫過她發紅的耳垂,低頭吻住了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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